十四

郑直勇刚刚进村，就被晒太阳的村里人看到了。　　“小勇回来了，带那么多东西，又给你爸带好酒了吧？”村里人七嘴八舌的招呼着郑直勇。对于村里人略带调侃的打招呼，他已经习惯了。他跟叔叔大爷、爷爷奶奶、哥哥嫂子的不停地打招呼。　　“小勇等会吃完饭去找三胖玩。”三胖的爸爸也在其中，畈头上向阳的地方，是晒太阳的黄金地段，只要起来的大多都在这一块。　　“好的，哥我知道了”郑直勇回应着。　　他没有看到爸妈的身影，心里有点失落。加快了脚步向看到房子的家走去。家近在咫尺郑直勇反而有点酸楚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担心害怕。树枝围起来的小院子，院子里面的雪已经没有了，地上湿湿的满是烂泥没有脚印，一条沙姜铺城的小路从院门通向堂屋，三间房子是用茴草做的顶，房檐下冰锥很长也很多，撕扯着一根根茴草好像想要把茴草从屋顶拉下来，顺着冰锥雪水在不停的落下，屋顶上雪还是厚厚的，围着院子的树枝上面还有很多的雪，树枝也被压的东倒西歪没了样子。树枝的院子、沙姜铺的小路、厚厚的茴草房，这一切都是爷爷的功劳，直勇在这院子长大，对这里一切一切再熟悉不过了。　　“妈，我回来了。”直勇站在院门口大声的喊到。　　“奥，小勇回来了呀。”随着一声答应，她看到黑乎乎的堂屋门口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。　　“快到屋里来，外面冷”紧接着说到。小勇看看妈，心里想到妈又犯糊涂了，这样天气外面暖和屋里反而冷些，想着就走到堂屋，把身上背的包和手里提的东西放下，这时候从里屋传出爸爸的声音。　　“这么冷的天，回来干嘛？”带着一嘴酒意的问话，随着声音爸爸披着棉袄从里屋转了出来。　　“看你说的，放假了回家来看看我们”妈妈带着不高兴的语气对爸爸说到。　　“这我叔给你带的酒还有三十块钱。”小勇把口袋里装的钱递给爸爸，指着桌上的酒说到。郑好把钱装进口袋，把酒拿在手里。郑直勇知道这是堵住爸爸嘴的最好方法。看到酒和钱，郑行立即有了喜悦的表情，这表情是直勇预料之中，但又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。　　“这是我婶给你带的布料，让你找东头的二奶奶做两件衣服。”他又把布料拿给旁边站着看自己的妈妈。他打量着熟悉的屋里，地上到处都是爸爸喝得酒瓶，案桌下面还蹲着两只怕冷的母鸡，案桌上摆了两双筷子两只碗，估计也才刚吃完早饭。村里面冬天大部分家庭会起来的晚些，一个是没有太厚的御寒衣服，二是晚起来一些可以省去一顿早饭。两个盘子里面的酱豆和咸菜已经干巴了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了，必不可少的酒杯孤单的在桌上显得特别显眼。直勇知道爸爸已经喝过一些酒了，酒好像成了爸爸生命里的一部分。　　“饿不饿，我和你爸刚吃过，我给你做午饭”妈妈拉着郑直勇的手说到。　　郑好一边说一边把酒瓶盖用牙齿咬开，往嘴里灌了一口说到“刚吃完饭又要做饭？”　　郑直勇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妈妈，听着酒在爸爸喉咙里发的声音异常清晰，看到爸爸蹲在案桌旁，用手捏盘子里干瘪的酱豆，又觉得悲哀。　　“你个酒鬼就知道喝，小勇走了那么远的路，能不饿吗？”妈妈关切的说到。她没有理会自己贪酒的丈夫，说着拿着淘米框走向旁边的米缸。郑直勇默默的走向那个曾经和奶奶爷爷，一起睡过的床，他看到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，没有搭理喝酒的爸爸。边收拾边对妈说“晚上我还睡这床”　　“你放哪别收拾，吃完饭我给你铺床，那边化肥袋里的厚被是原来你在家和你奶盖的，我等会拿出来。”妈妈边淘米边对直勇说，郑直勇没有回答妈妈，自己收拾起来。　　“妈你把米放锅里，放好水，我来烧锅。”郑直勇说到。他喜欢烧锅，喜欢安静的看着跳动的火苗，享受火带来的温暖，尤其是在冬天。　　“你能烧好吗？”妈妈说到。　　“你放心吧！在叔叔家星期天做米饭都是我烧锅。”郑直勇说到。　　“是啊！你都上你叔叔家上学都三年多了。”妈妈叹口气说到。　　郑直勇的妈妈叫李翠芳，娘家是隔壁小李庄的，没上过学。她生过两个孩子，一个就是现在的小勇，还生过一个比小勇小一岁的妹妹，不过这个妹妹在不到一岁的时候，就没有了。小勇也不清楚是放在家里丢了，还是送人了，或者如何了，每次奶奶说起这事，总是迷迷糊糊。小勇也曾经问过这事，可是奶奶总会搪塞过去，次数多了小勇也就不问了。她是个勤劳的女人，但遇到郑好这样贪酒的人也是没办法。她不愿意郑直勇去他叔叔那里上学，自从小勇爷爷去世以后，看着自己丈夫越来越不像话，日子也是越过越揭不开锅，她也没办法，为了小勇的将来她只有顺从了小勇奶奶的意愿。自从小勇和他奶奶去到郑行家以后，家里家外全凭李翠芳一个人，不但要干地里活，还要伺候郑好这个酒鬼。每次喝醉酒，郑好都会找茬和她吵架，甚至有时候还会动手。她怕邻居们笑话，很少哭或者对别人说，只有默默地忍受，这或许是老一代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吧！　　“这酒就是投口，比街上兑水的散酒强多了，今天你要不回来我就没酒喝了。”郑直勇听到爸爸喃喃自语的说到。看到没人理他，郑好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。　　“好了小勇，你要烧锅过来烧吧！还有几条腌的咸参